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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●居官日省錄卷之二

  覺羅烏爾通阿潤泉編輯 男溥斌 煜斌

  受業胡世華岫桐 仝校

  青浦胡履吉理生 參訂

  忠君

  愛民

  當官功過格

  教養

  荒政

  保甲

  ○忠君

  忠者。盡己之心也。官無論大小。地無論親疏。各有所職。即各宜自盡乃心。况牧令之官。朝廷以百姓付我。國家以考成望我。何等鄭重。言念及此。地方必求安謐。倉庫必求充盈。刑罰必求平允。教化必求修明。即曰才有未逮。竭我智力以勉之。即曰勢有難為。相其機宜而行之。能盡一分心。即盡一分忠。庶幾酬高厚之恩於萬一。否則敷衍場面。避過就功。不思處分可免。清夜疚心能免耶。疚心之處。可仰答朝廷耶。古人事君如事天。行一事毌謂天不見而可欺。毋謂君不見而可欺。時時刻刻以此存心。身家之計可輕。久之並功名之念亦可淡。乃至利不能誘。威不能怵。死生榮辱不能奪。見理明。赴義勇。忠而純者出焉。忠而烈者亦出焉。莫非克盡其心也。人臣大節。彪炳史冊。後人取法者。但事事問心。要求無愧。斯可矣。

  事蹟

  格言

  △事蹟

  尹焞字彥明。為講官。每赴講前夕。必沐浴更衣。齋居靜室。几香再拜。定乃就寢。或問之曰欲以所言動君父。敢不敬乎。又曰。人君其尊如天。所言得入。則天下蒙其福。所言不入。則天下受其禍。敢不敬乎。

  宗澤字汝霖。知相州。時太原失守。官兩河者。率托故不行。澤曰。食祿而避難不可。即日就道。繕城濬隍。募義勇。撫瘡痍。金人不敢犯境。又自奉甚薄。一心王事。窮居時饘粥不繼。吟嘯自如。晚年俸入稍厚。亦不異疇昔。食不兼味。衣敝不易。常曰。君父方臥薪嘗膽。臣子乃安居美食耶。

  張方平。平生未嘗不衣冠而食。嘗暑月。與其壻王鞏同飯。命鞏解帶。公衫帽自如。鞏顧見不敢解。公曰。吾自布衣諸生遭遇至此。一飯皆君賜也。重君之賜。敢不敬乎。子自食某之食。雖解衣無害也。

  夏忠靖公。與蹇文定公。同飲於所契家。夜歸值雪。過禁門。有不欲下車者曰。雪大寒甚。公曰。君子不以冥冥墮行。公之盛德。雖在緣事納忠。而其本則由於敬慎爾。

  趙抃為御史。范鎮為諫官。因論公事有隙。熙甯中王安石執政。銜鎮。欲害之。一日上問鎮於安石曰問趙抃便知其為人。上問抃。抃曰。忠臣也。上曰。卿何知其忠。曰。嘉祐中。仁宗違豫。鎮首請立皇嗣以安社稷。非忠臣乎。及退。安石曰。公不與鎮有隙乎。抃曰。何敢以私廢公。某所以直言者。先國家而後私仇也。安石大慙。陶安字主敬。少敏悟。有大志。博涉經史。太祖命安知黃州。諭曰。善撫蒼赤。安奉上命。為之寬賦稅。省繁役。勤課士。減刑罰。民皆悅服。復召為學士。遷江西行省。參知政事。無事不盡心竭力以副上命。及卒。上親撰文致祭。賜諡廕子。子孫俱位至卿佐。

  藥崧天性樸忠。家貧為郎。嘗獨直臺上。無被枕。止食糟糠。明帝每夜入臺輒見崧。問其故甚嘉之。拜南陽太守。

  魏知古深州人。官黃門侍郎。時盛夏創玉真觀。工程嚴迫。知古切諫罷之。睿宗嘉其忠。宋璟曰。叔向古遺直。子產古遺愛。兼之者其魏公乎。

  柳公權為翰林侍書學士。上見公權書跡愛之。問曰。卿書何能如是之善。對曰。用筆在心。心正則筆正。上默然改容。知其以筆諫也。

  黃忠宣公福。在宣德時。一日傳上命觀戲。對曰。臣性不好戲。又命之圍棋。對曰。不能。上曰。何以不能曰幼時父師嚴。只教讀書。不學無益之事。所以不能。上默然。

  徐有功為大理時。后嘗加刑一人。有功據法廷爭不已。后大怒。令拽出斬之。回顧曰。臣雖死。法終不可易。尋免為庶人。其子預選。有司皆曰。徐公之子。可拘以常調乎。張文成為有功贊曰。躡虎尾而莫驚。觸龍鱗而不懼。鳳峙鴟梟之內。直以全身。豹變豺狼之間。忠能遠害。

  楊德幹為萬年令。高宗朝。有宦官恃寵。放鷂踐人禾稼。德幹杖之二十。悉拔去鷂頭。宦者涕泣袓背以訴帝。帝曰。情知此漢獰。何須犯他百姓。

  張莊僖公自束髮及蓋棺。日以名節砥礪。居官清譽徹遐邇。而忠鯁之概。尤迥絕人羣。入閣後。嚴分宜以公剛腸嫉惡。將中傷之。而公自律嚴謹。卒無其隙。

  楊繼宗典浙江試。得二卷。即具服焚香再拜。同事者詰之。答曰。人臣以得士為功。二子皆奇才也。他日當大魁天下。吾為朝廷得人賀耳。及折卷乃王華李旻也。華辛丑狀元。旻甲辰狀元。

  嘉靖間倭寇蘇州。城門閉。避倭者聚哭不得入。同知任環按劍開門。全活數萬。前後擊敗倭。斬俘甚眾。尋擢兵備。後贈光祿卿。

  程香巖蔭貴。四川大竹令。有政聲。金川用兵。委辦科多跕。程子烈隨行。西軍失守。賊及科多。程死守數月。賊積薪縱火。程出戰。手刃二賊遇害。其子亦不屈死。事聞。贈銜祭葬。蔭賚如例。可謂忠孝萃於一門矣。

  明盧忠烈公象昇寄內書曰。余厯郡守監司。以及治鄖撫楚未嘗有負君民。不敢私於妻子。家無長物。室鮮冶容。今督旅入關。危苦萬端。成敗利鈍聽之天。是非毀譽付之人。頂踵髮膚歸之君父。惟願作吾匹者。體吾心。以媳代子。篤其婦規。以母代父。敦其家教。俾二親怡於堂。四稚習於業。吾願足矣。他何望焉。又寄子弟書云。古人仕學兼資。吾獨馳驅軍旅。君恩既重。臣誼安辭。委七尺於行間。違二親之定省。流氛未靖。艱危備嘗。此於忠孝何居也。願吾子弟。思及父兄。勿事交游。勿圖溫飽。勿干戈而俎豆。勿弧矢而鼎彝。名須立而戒浮。志欲高而勿妄。殖貨矜愚。乃怨尤之咎府。酣歌恒舞。斯造物之僇民。庭以內悃愊無華。門以外謙卑自牧。非惟可久。抑且省愆。凡我子弟。共佩老生之常談。若我一身。自聽彼蒼之禍福。按忠烈以督師死戎間。觀此二書。而忠孝節義之氣凜然矣。

  宋按察蒙泉言。某公在明為諫官。嘗扶乩問壽數。仙判某年月日當死。屆期無恙。後入 本朝至卿列。適同僚家扶乩。仙又降。某公叩以所判無驗。又判曰。君不死。我奈君何。某公愕然。蓋所判正甲申三月十九日也。

  △格言

  人臣事君。止此一念耳。所以分其念。使不顧君父者。有數端焉。曰身家。曰爵位。曰權勢。曰恩怨。曰名譽。身家爵位之念。出於庸人。其壞事猶小。權勢之念。多生於奸人。往往關天下國家之利害。而害亦終及於奸人。至於恩怨名譽。雖世之號為君子者。亦多不免。唐宋以來。朋黨之禍是也。唯忠則盡其心而無欺。無欺則至誠。至誠則可以感天地。動鬼神。尚有數端之私得而間之哉。

  忘身總論曰。夫忘身何關於為善也。不知居官經世。大是非大利害處。往往關著性命。平日雖能持經守正。到此時囁嚅依違。殺人以媚人者有之。否則模稜首鼠。敗壞國事者有之。古來幹事豪傑。成大功名。大人品。俱從真金百鍊。萬死一生中來。而後國家始受其用。如郭令公之單騎見敵。李臨淮之置刀鞾中。韓蘄王之十指存四。劉順昌之積薪待盡。彼出入萬軍中。矢石交下。神氣不動。默然制勝。豈易易哉。蓋此身已早寘為國家有矣。又如徐有功。狄梁公。俱陷大辟。裴晉公韓魏公。委身劍俠。然卒以不死。勳滿天地。名懸日月。彼固於此捨得盡。而後大用隨之耳。至如王衍殷浩崔司徒等。其始也亦自負壁立萬仞。衒聲四海。然見草而悅。見狼而戰。羊之質故在也。一遇事變。則嘶聲喪膽。一籌不展。為天下笑。故須於此處急宜打得清淨。即不幸而為岳武穆文丞相之死。視韓侂冑賈似道何如哉。人孰無死。哥舒翰蕭至忠王涯賈餗輩。奄奄趨附。圖保首領。而當其大限到時。玉石無遺。早知如是。何不烈烈轟轟。頂天立地。做將去乎。於此學得。方是真學。於此捨得。方成真捨。進之則一絲不挂。無名無功。道德作用。應念而滿矣。

  何蒼玉曰。忠是誠心。良是善念。人之所以為人。在此二字。不忠不良。則有人之名。無人之實。在生業與禽獸無異。死後焉有不墮入畜道耶。今人亦知忠良是好事。而到底不肯力為者。只因看得果報虛無。鬼神渺茫耳。不知此是自家性命事。即無果報鬼神。亦當時時存養省察。不敢少懈。况鬼神昭察。果報森然。有厯厯不爽者乎。夫忠良是載福的根本。減去一分忠良。即少卻一分福澤。故斲削之至。往往有富貴胎元。竟至易為貧窮軀殼者。豈不可惜。

  蒼玉又曰。人之成名甚難。損名甚易。往往文人學士。一旦遭誣。終身淪陷。良可痛也。至於忠孝節義。尤世所難。見聞者。正當表揚宣著。以彰潛德。而後生小子。偏好求全責備。譏談無忌。地獄之設。非為是人而誰為耶。

  潘仲謀曰。人生天地父母之外。君恩最大。無論平時踐土食毛。莫非皇恩。當膠庠造就。以至厯官受爵。顯及祖宗。榮施三黨。或待以腹心。隆以司牧。不過欲得養士報耳。人非草木。孰不動心。若身受國恩。惟知自顧身家。問心何忍。然臣道不一。為宰輔。則以格心佐治為忠。為言官則以諫諍匡弼為忠。為刑官則以執法平允為忠。為有司。則以愛民勤職為忠。為武臣。則以宣力靖亂為忠。當薦舉。司文柄。則以為國得人為忠。事難枚舉。務期真實對君。舉動一念。全不為自己身家起見。不避豪強。不狥情面。不惜功名。并不求忠直聲譽。或委曲濟事而非阿附。或執法不回而非矯激。只要實有益於國計民生。且視吾君真是為堯為舜之君。不敢萌悠忽念。如是。始可以報君恩。至於大節不奪。見危授命者。代不乏人。如關壯繆。張睢陽。岳武穆。文文山。于忠肅。楊椒山者。其尤著也。運際坎坷。抱恨千載。固為臣子者所不忍言。亦不過了得臣子本分內事。然撐萬古之綱常。存兩間之正氣。又不僅食人之祿。死人之事云爾也。

  ○愛民

  父母之於子也。多方保護。訓誨成全。甚至慮及細微。計及長久。如此故謂之愛。夫官即民之父母也。百姓望我保護。求我成全。事事與家庭無異。稍存隔膜之見。民已受苦不堪矣。膺民社者。不必廣求施濟。但詢其利害所在。害民之事。能寬一分。則民受一分之賜。利民之事。早興一日。則民多一日之安。委曲以行吾術。懇切以盡吾心。視黎元之眾。皆吾孩提。四境之遠。猶吾一室。斯愛民如子。一切善政。自能次第舉行。而造福為靡涯矣。

  事蹟

  格言

  △事蹟

  唐太宗營造宮室。征討四出。民力寖竭。張文瓘諫曰。王者養民。逸則富以康。勞則怨以叛。秦漢廣事四彝。創建宮室。二世土崩。武帝末年。戶口減半。民罔常懷。懷於有德。無使勞而生怨。帝善其言。卒為罷役。夫恤民不在臨事。苟能念念不忘。則隨時調劑。一言可以造無窮之福。慎勿曰我閒曹也。冷局也。小官也。而竟置之於不問也。

  任昉義興守。歲荒以月俸治粥。活饑者。禁民產子不舉。有孕者助其資。全活數千家。

  韓愈為潮州刺史。州人以男女為隸。過期不贖。則沒入之。愈悉計其傭。得贖所沒歸之父母者。七百餘人。奏請於朝。遂著為令。

  柳宗元為柳州刺史。惟務德化。先是以男女質錢。約子本相當。則沒為奴婢。柳宗元與民設法。悉令贖歸。衡湘以南。民皆懷其德。

  韋溫為陝虢觀察使。民當輸租而麥未熟。吏白督之。溫曰。使民貨田穗以供賦可乎。為緩期而賦辦。

  顧雲程。由淳安調嘉興。歲大稔。穀賤不售。故事征賦以十月始。雲程緩至歲盡猶不徵。部使者恠之。次年正月。雲程集耆老問曰。穀價視冬時幾何。曰石益一鐶矣。雲程曰。若是趣完賦。耆老曰諾。五日而入四萬金。部使者大驚曰。他邑征三閱月未上。公何以得此於民哉。

  天順中朝廷好寶玩。內侍言。宣德朝遣三保下西洋。獲寶無算。上命內侍至兵部查西洋水程。尚書項忠令吏檢故牒。時劉大夏為郎中。先檢得匿之。吏檢三日不得。被笞。劉終不言。事遂寢。後項呼劉詰之。劉曰。三保下西洋。勞軍役民。死者萬計。縱得珍玩何益。案雖在。亦當燬之以滅其跡。公尚欲追究有無耶。項聞言降位遜謝。指其座曰。公陰德不細。此位不久屬公矣。劉果為尚書。

  蔡君謨守福州。上元日令民家點燈七盞。陳烈作大燈題詩其上曰。富家一盞燈。太倉一粒粟。貧家一盞燈。摳卻心頭肉。風流太守知不知。猶憾笙歌無妙曲。王濟為龍溪主簿。時調福建輸鶴翎為箭羽。鶴非常有之物。有司督責尤急。一羽至值數百錢。民甚苦之。濟取鵝翎代輸。驛奏其狀。詔可之。敕旁郡并如濟遵行。汀州銀冶搆訟十年不決。逮獄數百人。使濟往鞫。七日盡得其情。坐僅數人。餘皆釋之。後官至安撫使。子孝傑亦貴。

  王恕巡撫雲南。不挈僮僕。惟行竈一。竹食籮一。日給乳豆二塊。菜一朿。懸示云。欲攜家僮隨行。恐致子民嗟怨。是以不恤衰老。單身自來。意在潔己奉公。豈肯縱人壞事。人皆錄其辭。焚香禮之。

  本朝錢邑令芮公諱復傳。愛民如子。不利於民者。必去之而後快。嘗謂鄰邑某公曰。為官固貴急公。亦須積些陰德留與子孫。以某公酷虐其下。特有感言之耳。某公答曰。那裡顧得子孫。我只圖自己受用。未幾芮公以廉節厯陞浙省憲副。某公為撫軍所劾。罷任而去。

  宋鄭清臣為槐里令。虐使小民。民甚銜怨。後移任歸。合邑之民。遮道唾罵。清臣以部民侮辱官長上聞。真宗曰。為政在得民。民心如是。爾政可知。貶其官。此皆輕蔑天民之報也。

  宋王安石欲開黃河。并修河堤二百里。范子淵迎其意。自表薦往。數年間糜費錢糧百萬。溺死者一千餘人。竟無成功。廷議論罪。以為更浮於鯀。貶死峽州。

  錢塘稽先生某。嘗謂新貴者曰。公己作人中龍矣。願為行雨龍。無作毒龍擾害人世。旨哉斯言。真地獄中救苦咒也。服官者肯各書一通貼於座右。則觸目警心。自無虐下取功之事矣。

  △格言

  夫愛民之道。必先除弊以悅民心。然後興利以造民福。蓋除弊以解懸。民心即喜。興利便須用民財。勞民力。非得其心。則民將生怨。故二者當有先後。然非真知利弊之詳確。則是非混淆。吾以為利而興之。而不知其為害。以為害而除之。而不知其為利。或興除之際。未得其法。則弊隨生而害又起。故又在於廣詢博訪。取決賢智。不專一己之見。而求通輿論之公。古人所謂合人情。宜土俗。而不失先王之意。然後興除得當。而德澤及於民矣。

  急公奉上之事。捉民當官夫。征徭差役。雖小民分所宜然。但亦須顧其力量何如。若不計閭閻疾苦。硬差強派。民力有限。其何以堪。即云當官亦有工食。不知呼喚之初。即有分規。發銀之際。又有扣剋。民之所拜惠者。不及數之半也。為民上者。必須體恤物情。深自裁制。不然。幾點銀硃。費卻許多血汗。一張牌面。剝卻無限脂膏矣。

  居官全活者。有有形之全活。有無形之全活。有形者巳然也。當其顛困欲斃。鵠面鳩形。起溝中之瘠。而予之生全。其為德誠大。然能視民如傷。先事區處。不致顛頓危急。尤為妙手。蓋凡饑寒流離。救之未然。則生理不失。力半而功倍。教化亦然。止惡未萌。則不至刑辟。俗美而民安矣。

  天非私富一人。蓋託以眾貧者。天非私貴一人。蓋託以眾賤者。貧賤人食力營產。自家血汗。自家消受。天之鑒察反寬。富貴人擔爵食祿。萬民血汗。一人消受。天之督過更重。

  當官處事。務合人情。忠恕違道不遠。未有捨此六字。而能有濟於民者。嘗思有恩以及人。而以方便為上。如差科之行既不能免。則就其間求所以便民省力者。不使騷擾重為民害。其益多矣。

  陶文僖公曰。吾輩一列仕籍。即念念濟人。尚不能免罪。况敢漫不加意乎。憶吾往昔奉差赴越。往返數千里。水路陸路。所用夫役不知凡幾。念茲小民。皆人子也。或當暑月蒸汗淋漓。或值寒天衝霜冒雪。由是而染病道路。委填溝壑者。何可勝數。此等罪孽。皆由我造。如釋氏果報之說不誣。能無惕然於心乎。

  王梅溪十朋守泉州。宴邑宰。有詩云。九重天子愛民深。令尹宜懷惻隱心。今日黃堂一杯酒。使君端為庶民斟。真西山守長沙。宴十二邑宰於湘亭。有詩云。從來官吏與斯民。本是同胞一體親。既以膏脂供爾祿。須知痛癢切吾身。此邦素號唐朝古。我輩當如漢吏循。今日湘亭一杯酒。更煩散作十分春。一時聽者悚然。二公真賢郡守哉。

  學治臆說云。治無成局。以為治者為準。能以愛人之實心。發為愛人之實政。則生人而當。謂之仁。殺人而當。亦謂之仁。不然。姑息者養奸。剛愎者任性。邀譽者勢必徇人。引嫌者惟知有我。意之不誠。治於何有。若心地先未光明。則治術總歸塗飾。有假愛人之名。而滋厲民之弊者。惡在其為民父母也。故治以實心為要。尤以清心為本。

  又曰。先儒有言一命之士。苟留心於愛物。於物必有所濟。身為牧令。尤當時存此念。設遇地方公事。不得不資於民力。若不嚴察吏役。或又從而假公濟私。擾累何堪。故欲資民力。必先為民惜力。不惟弭怨。亦可問心。

  又曰。如之何而可不得罪於羣黎百姓。曰誠而已矣。三代直道之風。今猶古也。為治有體。焉得人人而悅之。一有沽名邀譽之私。其奉我以虛名虛譽者。即導我以偏好偏惡。而便民之事亦且病民。惟出之以誠求。盡吾心焉。有隱受吾庇者。雖姦胥蠹役訟師地棍之類。謗聲交作不足卹也。

  愛民之實。發於至誠。則才識膽。皆因之而生。倉卒之際。一語而可以格天。可以造福。惟其誠也。乾隆五十餘年  春巡畿甸。突有邨民犯  蹕。手攜兵器為扈從侍衛所格。立被執。詰之曰直隸人。   純廟震怒曰。朕每年春秋兩巡。累及近畿。百姓固應怨我。然兩次所免錢糧。積數十年計之。亦不為少。竟不足以生其感乎。是殆有主之者矣。時總督方恪敏公觀承。已於卡倫門外接 駕。一聞此事。飛騎追上。而 乘輿已前行。公疾趨伏道旁。大聲呼曰。臣方觀承奏明。此人是保定村中一瘋子也。   上聞稍回顧。而  乘輿已入宮門。甫  降輿。即傳軍機大臣入  對。   上曰。頃犯蹕之人。據方觀承奏是一瘋子。不知究竟如何。軍機大臣碰頭奏曰。方觀承久於直隸。據所奏是瘋子。自然不錯。   上曰既係如此。即交爾等會同刑部嚴訊。作瘋子辦理亦可。軍機大臣碰頭謝出。即日在行帳中定案。當是時眾情危懼。不知此案將如何株連。乃以恪敏公片語回  天。其事驟解。如浮雲之過太虛。真所謂仁人之言。其利溥哉。今恪敏公之子勤襄公維甸。亦繼武為直隸總督。 國恩家慶。其原有自來矣。此事蔣礪堂節相。曾向梁中丞章鉅述之。並云恪敏在直隸功德甚盛。此其逸事。行狀墓志。所不載。我輩宜筆之於書也。

  ○當官功過格

  序

  事蹟

  格言

  當官功過格

  △序

  馬惠我先生當官功過格序

  太微仙君功過格。蓮池大師取而增定之曰自知錄流傳久矣。自卿相以及編氓。皆可奉為蓍蔡者。友人又貽我當官功過格。予覽未竟而驚起曰。當官之重如此哉。一筆而判生死。一言而召災祥。一念而分寒暖。行一善。勝尋常人百千萬億善。行一惡。勝尋常人百千萬億惡。正所謂高原之水。天下之大利大害也。德易以滋。忍亦易以滋。每見天資刻薄之人。風霆在手。橫逞胷臆。又見勉強好善之人。雲霄得意。頓換肺腸。嗟乎。富貴功名為時有幾。一朝失足。便墮泥犁。莫謂進賢冠皆福報也。以之種德。則進賢即九品蓮臺之階級。以之釀惡。則進賢即三塗苦趣之津梁。語云。當官若不行方便。如入寶山空手回。不趁當官時。鬯宏深之願力。開普渡之慈航。更待何時哉。盍取此功過格。懸之座隅。宦海茫茫。緊操篙舵。浮塵碌碌。痛下鍼錐。止期利民濟物。安問陞銓陟諫。朱幡皁葢。何時不可默質神明。青瑣黃堂。是處皆堪猛提性命。上報君父。下澤子孫。隱懺諐尤。顯消怨詈。皆在此格中矣。則謂功過格。即人鬼關可也。即黑白業可也。排衙人散之後。訟庭花落。鶴署風清。一靜間。今日所為。功耶。過耶。當懍懍有照膽鏡臨之。

  △當官功過格。

  紀功凡五十九條。此陰司之紀功。較上司之紀功。效驗更神。催征有法。勸諭樂輸清楚。完欠多少。恩威並用。不煩敲撲而錢糧畢辦。算百功。

  審編里役。差遣均平。使合縣受福。算百功。

  清核地畝錢糧。井井有條。使吏胥保歇不得欺隱。致累小民。算百功。

  遇大災大荒。能早勘早申。力請蠲賑。設法救活多命。算千功。

  遇兵盜竊發。能豫為防範。力加捍禦。免百姓被難。算千功。

  力行保甲。親編親查。不擾民而盜自弭。邪教奸宄自息。算百功。

  較準大小法馬。嚴加防範稽查。使吏胥不得出輕入重。算百功。

  設法徵解。緩急有敘。不苦糧書保長。不累賫解員役。算百功。

  遇殘苦地方。能申請減賦停徵。算千功。

  惜福儉用。無累地方。且使侈俗還淳。算百功。上司能裁減供應者。倍算。劾告府州縣貪酷正官一人。算千功。府佐算六百功。縣佐算三百功。

  能禁戢勢宦豪奴。使不敢凌虐小民者。算百功。

  出冤枉死罪一人。算百功。軍罪算五十功。徒罪五年者算二十功。三年者算十五功。二年者算十功。一年者算五功減罪者減半算。

  祈禱竭誠有應。免水旱疾疫之災算百功。

  嚴禁佐貳不得擅係犯人。算百功。

  熱審寒審多放輕罪。算百功。

  遇大寒大暑大風大雪。錢糧停比。詞狀停審。一次算十功。

  懲治訟師扛証。不得刁唆搆釁。保人身家。一人算十功。人命立時親驗。假者坐誣。真者隨即親審。或故或誤。為首為從。分別定罪。不致游移干連。一命算十功。

  縊死投水服毒死。審非真正威逼。情可痛恨者。不加重罪。以長輕生之習。亦不斷給葬埋。以長刁風。一事算十功。

  詞狀少準一日算三功。婦女非關緊要即為抹去。一名算一功。

  人犯投到即審不煩守候。一詞算一功。

  耐煩受訴。使兩造各盡其情。一事算二功。

  不嗔越訴。只平平照常理斷。一事算五功。

  聽審不受囑托。一事算一功。

  重懲誣告。以息刁訟。一事算二功。

  重治不孝。一人算十功。重治叛奴。一人算十功。重治訪行賭行打行。一人算十功。

  聽訟得平。一事算一功。能誨誘頑民。平其忿心。使息爭省訟。算十功。

  用刑有方。老幼醉病。及婦女非犯姦不打。尊長告卑幼。百姓告衙役。雖失實弗打。已桚已夾。要枷弗打。一人算一功。

  不偏護原告。算一功。不喜奉承迎合之言。算一功。

  不時錯枉。片念撥轉。不吝改過。算十功。

  事到據理直斷。及到別衙門隨其展辯。不以成心怒翻案。一事算五功。

  供招自為檢點。不容吏胥上下其手。一事算一功。

  審無重情。免供逐出一事算一功。

  追贓有法。禁攀害親友以保無辜。以贓之多寡算功。能為開豁者。五兩算一功。出己財代完者倍算。

  和合婚姻。一事算十功。

  親講鄉約。勸懲有方。一日算十功。

  勸戒同僚行善止惡。以事之大小算功。勸戒上司倍算。盜賊拿到即審。務得真情真贓。不許捕役私拷。不委衙官混供。不許扳累無辜。不專靠極刑招承。無枉無縱。一次算十功。

  嚴戢捕役牢囚。飛詐良善。算十功。

  重犯無家屬者。照例申請囚米。一人算一功。例有不合。自為設處。一人算三功。

  嚴禁獄卒牢頭。勿肆凌虐。使囚得安守。一人算一功。

  牢瘟纏染。命獄官獄卒。掃除積穢。多燃蒼术。盛涼水。冬天給草薦姜湯。使囚得方便。一人算一功。

  犯無重情。及贓罪易完者。容保在外。勿輕送獄。熱審冷審。年終放出輕犯。一人算一功。

  禁惡俗。如淹女。火葬。宰牛。酒肆。掠賣。打鳥。等類。一日算十功。

  給發役從工食。養濟口糧如期。併禁吏胥剋減。一次算十功。

  考較公明。不阻抑孤寒。一名算一功。

  開報生員優劣。採訪的確。使人知勸懲。一名算二十功。

  用物照價平買。不倚官勢虧民。每物算一功。賑濟得實。十人一功。

  瘟疫瘧痢。盛行。開局施藥。一人算一功。垂死而得生者。算十功。葬一死人。算三功。

  收養孤老。一人算十功。勸其親戚收養者。倍算。禁止民俗妄費。省十兩算一功。

  役使地方人。及衙門人。概從寬厚。一人算一功。

  遠來人役。早發回文。一日算一功。

  接文士下僚。有禮無慢。一人算一功。

  下僚非得罪地方。不輕加責逐。一人算十功。

  修葺學宮。啟聖。及鄉賢名宦祠。神廟。佛殿。倉房。獄舍。橋路。費十兩算一功。勸人樂助者同算。

  表章先賢。旌舉貞孝。一事算十功。

  故舊經過地方。厚待加禮。一人算十功。若患難死喪而加撫恤者倍算。同僚下司身故。失位而家貧者。助一兩算一功。勸人共助者同算。

  祭祀誠敬。一次算十功。

  紀過凡三十七條。此陰司之紀過。較上司之紀過。利害更大。催徵無法。任書吏欺隱。保歇包侵。不能清楚。亂拿亂責。追呼愈急。完欠愈淆。合縣不安。算千過。

  擅自加派增糧。使小民永受賠累。算千過。

  地方利病。明知應興應釐。不肯出身擔任。推卸後官。圖便一時。罔計永久。算千過。

  點役不公。任吏胥作弊。合縣不服。算百過。

  保約奉行不善。輕委衙官。反致騷擾。算百過。

  風土異宜。時勢異尚。不虛心參酌。強不知以為知。見一偏而不見全局。算百過。

  遇災荒不早申請。使民心弗安。上澤不究。算千過。

  勸地方好義。救荒。積穀。練兵等事。不虛公詳慎。偏聽率性。苛派不堪。算千過。

  縱護衙門人。使小民含怨。算百過。

  聽信左右指撥害人。算百過。

  濫準詞狀。一詞算一過。

  多問罪贖。以肥私橐。以媚上司。一罪算十過。

  借地方公事為名。濫罰者。一兩算一過。

  受人囑托。枉善良者。小事算十過。大事算百過。受人囑托。故縱應罪者。一人算一過。縱真命者。一人算百過。縱大盜及豪強奸蠹者。一人算百過。若受贓而故縱者倍算。

  考試不公。使孤寒不得上進。一名算十過。

  開報生員優劣不確。使勸懲無益。士習日漓。算百過。

  好長夜飲酒。登山玩水。耗費人財。累地方下役守候。一次算十過。

  祭祀不盡誠。一次算三過。水旱不早祈禱。及祈禱不盡誠。惟以虛文塞責。算百過。

  好為奢侈。傷財害民。陰壞風俗。一事算十過。

  罪招本有生路。不開一線。只求上司不駁者。一事算二十過。

  上司怒人。明知其枉。不敢辯救。一事算二十過。

  事關前任及別衙門事。明知其枉。而泥成案。徇體面。不與開招者。一事算三十過。

  獲盜不即親審。得其真情真□。□黠盜漏網。扳累良民算百過。

  縱奸捕借盜指贓詐害良善。一事算五十過。

  人命不即檢驗傷正定案。致招情出入拖累多人。一事算十過。如審非真命。而輕易發檢。使死者不得全屍。生者多般受累。一事算五十過。

  服毒投水懸樑。圖賴人命。審無威逼。輒斷葬埋。以長輕生之習。一人算十過。

  不禁溺女宰牛賭博。一日算十過。

  慢文士。慢下僚。一次算一過。用刑不當。以多寡算過。罪不致死而杖斃者。一命算百過。

  縱刑杖人。打下腿灣。任他索詐。一日算十過。

  事不即決。淹禁停留。使訟中生訟。破人身家。一事算十過。

  聽審人犯已齊。因懶惰飲宴。輕為更期。累眾候費煩苦者。一事算一過。

  寵任衙門人。使詐騙人財。一人算一過。

  開報賢否失當。隨官之大小。人之善惡。算一過。

  縱容左道惑眾。及聚眾賽會。不行嚴禁者。算百過。

  門禁不嚴。致家人通同衙役作弊。一日算十過。

  沽名干譽不顧前官者。算十過。

  出入行牌不信。使官役守候勞苦。供應耗費者。一次算十過。

  △事蹟

  袁黃遇雲谷禪師。授以功過格。發願行三千善。及成進士。授寶坻知縣。夜夢神人告曰居官行善。極易極大。即如錢糧一節。若肯請減。其善豈有涯耶。袁悟。因力請上臺。查其侵牟飛詭。減至大半。邑人咸頌德焉。其後擢陞比部。子儼亦成進士。

  趙康靖公概。居恒置一瓶。及黑白二豆於案間。起一善念。投一白豆於瓶。起一惡念。投一黑豆於瓶。初則黑豆甚多。既而漸少。久而善惡二念俱忘。瓶豆亦置而不用。後入相。

  徐文靖公。學康靖公所為。以二瓶貯黃黑豆。每舉一善念。道一善言。行一善事。投一黃豆。不善者以黑豆投之。終身如是。雖貴不輟。

  會稽陶石簣先生。其祖父皆行功過格。每日置一空格於榻前。臨臥時逐事稽查。善者畫一圈。不善者畫一乂。月終總較一月功過。年終總較一年功過。對神前證盟。兩世力行不怠。後生石簣中會元。文譽重天下。子孫科甲。至今不絕。

  陸聚岡先生南陽。平生力行功過格。其法髣髴與陶同。後以貢為縣尹。享大耋。子完學登進士。官兵部尚書。四世皆封一品。

  武林錢養庶。初參蓮池大師。師以太上感應篇授之曰此吾儒安身立命之學也。錢自此矢心奉行。公車宦轍。必攜帶敬奉。風波盜賊中。輒著靈應。官至按察副使。

  常熟蔣春圃公。家雖富饒。而一生勤儉如寒士。見有勸善書文。必令子孫鈔錄。亦不吝錢財。蓋天性純粹人也。其子孫亦祖武克繩。敦善不懈。如玉厯感應戒殺放生等書。積年鈔刊。送傳無數。生孫蔣棻。登科。曾孫蔣伊。康熙癸丑登科。蔣陳錫。乙丑登科。蔣廷錫。癸未登科。位至大學士。蔣漣蔣浻。己丑同科。蔣溥。雍正庚戌科。亦位至中堂。蔣欄蔣楷。丙午同科。蔣■〈木鼎〉乾隆辛未登科。遵信善書。其科甲顯貴連綿若此。

  △格言

  蔣文清云。欲以虛假之善。蓋真實之惡。人可欺。天其可欺乎。善機不可不充。惡機不可不絕。

  許魯齋詩曰。萬般補養皆為偽。只有操心是要規。人心皆有所安有所不安。安者義理也。不安者人欲也。然私意勝而不能自克。則以不安者為安矣。又云。無欲如至清之水。秋毫必見。有欲如至濁之水。雖山嶽之大。亦莫能鑑矣。

  參知政事鄭清之字德源。擬作感應篇贊。踰年未果。忽得目眚甚異。乃齋心研思。日裁數章。疾遂已。贊成為表以進曰。竊觀大易一書。包羅天地萬物之變。而自始至終。稱必者僅四語。曰積善之家。必有餘慶。曰積不善之家。必有餘殃。曰小人勿用。必亂邦也。曰陰疑於陽必戰。陽則為善為君子。陰則為不善為小人。自古及今。天下治亂不一端。人物賢否不一律。而所以為治亂賢否之分者。善惡而已。至於善積而慶鍾。惡稔而殃集。感召之機。隨觸而應。施報之跡。以類而從。則曰非我也。天也。夫虧盈益謙。消息之理也。天非有所厚薄而增損焉。栽培傾覆。逆順之勢也。天非有所好惡而予奪焉。視聽明威。非早暮督察之也。吉凶影響。非禍福驚動之也。行之於己。則効著於物。過萌於心。則咎形於事。此作而彼應。有不期然而然。易之所謂必者。蓋善惡報應之際。斷乎其不可易。此感應篇之所由作乎。理宗御書諸惡莫作。眾善奉行二語。冠諸篇首。賜禁錢百萬。助工墨費。後清之封魏郡王。諡忠定。

  枚乘曰。磨礲砥礪。不見其損。有時而盡。種樹畜養。不見其益。有時而大。積德累行。不知其善。有時而用。棄義背理。不知其惡。有時而亡。

  吾乃署神。大凡有一地即有一神。家有家神。官署則有署神。世傳廨神是也。掌廨中善惡。一月一更。新者到。舊神將一月事奏報上帝。故宦海茫茫無定。蓋作事善與不善。冥中已為權衡也。善貴無心。惡誅有意。此先世例文。今人心日壞。東嶽奏明。以誅不勝誅。量寬使予自新。故請無心之惡不罪。有意行善記功。若仍惡多善少。不修己德。徒邀人譽。以及口是心非。損人妬嫉。種種詐為者奪算。付畜道輪迴。萬劫不減。慎之。

  ○教養

  粵稽古盛時。刑以弼教。政在養民。教養二字。誠治民之全策。州縣為親民之官。此二字亟應講求。不可以為迂濶而置之也。教有二道焉。庠序橫經。齊民讀法。歡欣鼓舞。使斯民知吾教之寬。寬則易從。禁止訟端。防閑惡習。約法明文。使斯民知吾教之嚴。嚴則不敢越。養亦有二道焉。勸課農桑。招徠商賈。所以開其源也。源開則瘠土亦可充饒。杜絕奢靡。整備積蓄。所以節其流也。流節則荒歉不能為害。二者相輔而行。皆有不容偏廢之勢。竊以為教養之法。固應遵循。然必有實心而後有實政。否則奉行故事。習為虛文。於百姓毫無利益也。試觀漢唐以來循吏。皆有誠意懇摯之處。貫乎其中。故史冊偶載其一二事。令人感激流涕。何也。其教養之心。發於真實。則隨時隨事。皆成善政。後之覽者。其亦仰體古人。俯視赤子。則勃然有動於中。而不能已矣。

  事蹟

  格言

  附丁麗生先生勸戒各十歌

  附原刻孝弟引言并序

  △事蹟

  韓延壽守穎州。承趙廣漢苛察後。欲以禮讓化民。乃厯召郡長老。設酒具食。問疾苦。為陳和睦親愛。消除怨咎之路。令學校官率諸生行婚喪禮。一郡化之。及為左馮翊。出行縣。至高陵。民有昆弟相與訟田。延壽大傷之曰幸得備位。為郡表率。不能宣明教化。至令民有骨肉爭訟。咎在馮翊。因閉閣思過。於是訟者自悔。願以田相讓。終死不敢復爭。延壽恩信周徧二十四縣。世稱良吏。

  陳留仇香為蒲亭長。民陳元母訴元不孝。香至其家。為陳人倫孝行。授孝經使讀之。元深自感悟。到母床前謝罪。母子相向泣卒為孝子。考城令。王奐謂之曰。不罰而化之。得無少鷹鸇之志耶。香曰鷹鸇不若鸞鳳。黃霸為穎川太守。力行教化。戶口歲增。治為天下第一。宣帝徵為京兆尹。制曰。太守霸治民。道不拾遺。獄無重囚。賜爵關內侯。黃金百斤。後拜丞相。

  魯恭拜中牟令。教化大行。吏人懷服。郡國大蝗。惟中牟不入。河南尹袁安聞之。使掾視焉。恭隨行田間。與坐桑下。有雉止其傍。兒狎之。不捕也。問何故曰雉方得雛。掾謂恭曰。府君欲察政迹。今蝗不入境。一異也。雉不懼人。二異也。童子不攫生。三異也。還報。尹大嘉之。上書言狀。帝徵為侍御史。遷侍中。再遷光祿勳。選舉清平。京師貴戚。莫能枉其正。久之為司徒。卒年八十一。弟丕亦郡守有聲。遷侍中。再為國三老云。

  陳實平心率物。嘗有盜入止梁上。實夜起整冠。呼子孫訓之曰。人不可不自勉。不善者未必本惡。皆由習壞取咎。梁上君子是矣。盜大驚。投地請罪。實復徐諭之。遺絹二匹。令其省改。自此一邑。盜風頓改。

  王丹京兆人。好施周急。每歲農時。輒載酒殽於田間。候勤者勞之。其懶惰者恥不與。皆兼功自勵。邑聚相率以致殷富。其浮蕩廢業者。輒曉其父兄黜責之。有遭喪憂者。待丹為辦。鄉里以為常。行之十餘年。其化大洽。風俗以篤。以鄧禹薦。為太子太傅。

  張堪拜漁陽太守。視事八年。勸民耕種以致殷富。百姓歌曰。桑無附枝。麥穗兩歧。張君為政。樂不可支。

  閻憲字孟度。為綿竹令。一男子夜行。得遺錦若干匹。求其主還之曰縣有明君。何敢相犯。

  北魏房景伯為清河太守。貝邱婦人列其子不孝。景伯母崔氏。召其母與之對榻共食。使其子侍立堂下。觀景伯共食。未旬日悔過求還。崔氏曰。此雖面慚。其心未也。且置之。凡二十餘日。其子叩頭流血。母涕泣求還。卒以孝聞。

  許遜字子敬。許昌人。少嘗從獵。射鹿子。子墮。鹿母猶顧舐之。未竟而斃。因感悟。即折棄弓矢。刻意為學。博明經史。徙居逍遙山。鄉黨化其孝友。交遊服其德義。嘗有售鐵燈檠者。因夜燃燈。見其漆剝處。視之乃金也。訪其主還之。起為旌陽令。誠吏胥。去貪鄙。除煩細。脫囚縶。悉開喻以道。吏民悅服。咸願自新。其聽訟必教以忠孝慈仁。又擇秀民之有德望者。與耆老之可語者。委之勸率。故爭競日銷。又活流民數萬計。鄰邑歸者如市。啟行之日。送者蔽野。有至千里始還者。有隨至其宅。願服役而不返者。乃於宅東隙地。結茅以居。多改氏族。以許君之姓。故號許家營焉。

  梁彥光為相州刺史。州自齊亡後。衣冠士人。多遷關內。惟技巧商販。及樂戶之家。移實州郭。由是人情險詖。妄起風謠。彥光欲革其弊。乃用秩俸。招致山東大儒。每鄉立學。非聖哲之書不得教授。常以季月召集之。親臨策試。有勤學異等。聰令有聞者。升堂。設饌。其餘坐廊下。有好爭訟墮業無成者。坐之庭中。設以草具。及舉行賓貢禮。於郭外祖道。并以財物資之。於是人皆克勵。風俗大改。有滏陽人焦通。性酗酒。事親禮闕。為從弟所訟。彥光弗之罪。將至州學。令觀孔子廟中韓伯愈母杖不痛。哀母力衰悲泣之像。通遂感悟。悲愧若無容者。彥光訓喻而遣之。後改過勵行。卒為善士。吏人感悅。畧無爭訟。

  張全義唐人。治東都。出見田疇美者。輒下馬與僚佐共觀之。召田主勞以酒食。有蠶麥善收者。或親至其家。悉呼老幼賜以茶彩衣物。民間言張公不喜聲伎。見之未嘗笑。獨見佳麥良繭則笑耳。有田荒蕪者。則集眾杖之。或訴以乏人牛。乃召其鄰里。責使助之。由是比戶豐實。稱富庶焉。

  許荊桂陽守。有兄弟爭財互訟者。荊嘆曰。荷國重任。而教化不行。咎在太守。遣吏上書陳狀。兄弟感泣。各求受罰。一郡化之。率歸禮讓。

  真宗時。農器有稅。呂夷簡知濱州。以河北邊境。徭賦繁重。當勸民力田。請除農稅。帝曰。務穡勸農。古之道也。豈獨河北哉。詔諸路並除之。時王旦為首相。王曾由三元致位中書舍人。德望隆重。嘗與旦論人物。旦曰。有知州呂夷簡。當與舍人共相。時王曾頗自負。不甚以為然。問其故。旦曰。嘗觀其請除農稅一書。委曲周浹。存心天下。真宰相器也。後夷簡知開封府。嚴肅有聲。真宗識姓名於屏風。將大任之。未果。帝崩。劉太后臨朝。遂擢居參政。尋平章事。果與王曾並相。凡執政二十年。

  呂思誠官景州。李氏愬其弟匿羊。思誠叱之退。有王青者兄弟友愛。思誠造其家。取酒勸酬。懽其骨肉李之兄弟各悔過。析居二十年。復還同爨。

  曾泉謫典史。蒞任善教養。興學校。督農事。稽女工。貧窘無牛具者。貸與耕種。無木棉者。借與紡績。時厯鄉村。察其勤惰。又率民墾荒田。以積麥穀。樹材木以備營造。通商賈以完逋稅。官有儲積。民無科擾。厯任三年。家給人足。

  張需佐勛州。州有水渠淤塞。近渠之田。廢而不耕者數十年。需甫至任。太守偶言及此。需即往視。言於太守曰。得人若干。疏之三日。即可成功。守訝以為妄。需請聚人得其數。親督其工。三日渠果通。太守大驚。以為神助。後為霸州守。見民遊食者多。每里置一簿列其居。每居各報男女大小口數。出示曉諭。派其合種粟麥桑棗之數。與畜養豚雞之數。稍暇即下鄉。取其戶簿驗之。缺者有罰。盈者有賞。於是民皆勤力。無敢偷惰。行之三年。生息富庶。兩州之民。皆祠祀焉。

  諸城劉弢子棨。文正公之父也。年十一補諸生。康熙乙丑進士。出知長沙縣。遷甯羌州。關中大饑。劉請於監司。假廳倉粟以活州民。甯羌民故貧。多逋稅。遂聽民便。蜜栗笋蕨。悉充稅。而自賣家中田代之輸。下車之日。城中民僅七家。期年而輻輳矣。一日出郭。見山多槲樹宜蠶。乃募里中善蠶者。載繭種數萬至。教之蠶。教之織。州人利之。名曰劉公綢。

  △格言

  能吏多以教化為不足為。不知其日計不足。月計有餘也。如講經書。行鄉約。所以雍容揖遜。令人慾平躁釋者在此。又如旌獎孝義節烈。擇舉鄉飲大賓。視為無緊要事。著意舉行。自有風勵意思。要須品真意真。使耳目常觸。精神不倦爾。至於訓習童子。尤為喫緊。若勸化其父兄。因而考較其子弟。不八九年。兒童已成偉器矣。其成就豈淺鮮哉。

  言行彙纂曰。農工商賈。目不見九重宮闕。心忘帝力何有。殆亦戴天而不知天之高也。然試思蚩蚩之眾。得以相安相樂。以恬以熙。羣享太平無事之福者。誰貽之耶。勞農勸相之必勤。桑麻樹畜之必講。魚鹽山海之公其利。時使薄斂之著為經。以為民開衣食之源。而仍節其源者。誰之賜耶。為之條教而興孝興弟。為之誥令而節性防淫。俾親親長長之各安其性。鼠牙雀角之各釋其爭者。誰之政耶。害至而為之禦。患至而為之防。去強暴以安良善。修武備以固疆宇。偶有水旱災祲。即視為己饑己溺。而不使一夫失所者。誰為之謀出萬全耶。興言及此。擔夫牧豎。織婦耕夫。處處皆君恩。時時皆帝力。吾願芸芸而生者。不待勉強誥誡。應油然而生忠愛之心。肅然而起忠敬之意。農工商賈。各安其業。早完國課。守公奉法。不作奸慝以干刑憲。不逞私智以亂王章。敬官長即所以報君恩。凜國法即所以酬帝德。粒食安居。悉戴吾皇之賜。山陬海澨。共祝天子萬年。此正普天率士無一人非臣。無一人不忠。所謂王民之皞皞。事君如事天者也。

  又曰。三農九穀之外。足以佐日用之需。為生財之計者。天地間不一而足。其乘天之時。因地之利。而實收其益者。全視乎盡人之力。如桑棉之植。無地不宜也。南山之茶。無遠不屆也。高原之樹植。若棗若栗若杮若梨。以及桃李林禽諸雜菓。田園之播種。若芋若瓜若薑蒜若蘿蔔。及各種時蔬。水澤之滋培。若菱芡蓮藕等類。無一不足以佐盤飧而通財貨。外此而枝元橘柚。雖地各有所宜。而為利亦溥。至桐桕之為油。竹木之利用。種難盡列。而利更難以數計。全賴有人焉。因其地之所宜。種植有方。樹藝如法。栽培灌溉之必勤。調護照看之維謹。毌憚煩勞。毋厭碎雜。毋欲速苟且而責效於一時則。致勤於一種。必收一種之利。小之可以充口腹。供日用。大之可以通商販。致富饒。此樹藝之足資生計者非鮮少。而耕讀之家。應知天地之生物以養人。與吾之藉物以為養者。原不一而足。要不可使人有遺力。則地無遺利也。至若聞種烟之利。更倍於他種。吾謂烟之為物。前古所未聞。似無裨於生人飲食之常。而食之者一家一日之費。反甲於鹽油之上。且種烟之地。既需膏腴。而奮力更倍於他種。若以藝烟之地與糞。移之於稻粱菽麥。則合天下一歲所收。不下多數千萬斛矣。奈芸芸者日逐而不知返。何哉。

  陳芳生曰。小民拘於其習。不能傍通耕法。囿於其地。不能廣購嘉種。限於其力。不能多得農師。惟有因循故轍。聊免饑寒。一遇水旱。別無求生之道矣。所恃有遠見。具大量。肯耐煩之仁人君子。博訪之。遠覓之。厯試之。詳教之。使民知可播者非一穀。可樹者非一果。可耕者非一地。可蓄者非一物。於以盡人力而趨天時。庶幾仰事俯畜。由此得以無憾乎。

  言行彙纂曰。經營二字。須看得大。如耕農織婦行商坐賈。無一非經之營之也。必要平心公道而利有自然者。惟其然。則無妄念而不冒險。如蓄有米而望米價貴。蓄有布而望布價增。則其心不平。如大入而小出。造假以混真。則其道不公。不平不公之利。皆出於私心逐利。非由天道自然。未必即如其意。空起刻薄心腸。即或偶遂其意。獲利致富。天道福善禍淫。未必久享其利。所以世間私刻成家。未見有若子若孫。享有後澤者。良由此也。

  言行彙纂曰。人家一歲所入。百金之財。止用七十金。則留餘既多。財漸充足。是謂富家。不必千倉萬箱始稱富也。一歲所入百金。費用八十。所餘平常產業雖多。止名中富。謂蓄積無多也。若一歲百金之入。用九十金。所餘微渺。是謂貧家。一旦有婚姻喪葬旱澇火盜之事。無所取資。不免於借貸鬻產。故曰貧也。若夫所出之數。與入相等。毫不留餘。一旦事至。朿手無措。鬻居廢產。不能免矣。甚且饑寒迫身。所為之事。有不堪言者。此其人殆未知理財成法者也。

  △附丁麗生先生勸戒各十歌

  勸爾民。要孝弟。百行此為根本計。常念親恩大似天。手足情深須切記。

  勸爾民。要誦讀。讀書豈但求科目。但教人識數行書。氣質平和能載福。

  勸爾民。要力作。三時勞苦充囊橐。全家衣食可無憂。偶遇荒年亦安樂。

  勸爾民。要樹木。盡將閑地成林麓。栽培不過十年間。到處多材取用足。

  勸爾民。要教子。子肖自當家業起。稍失防閑便破家。萬頃田園何足恃。

  勸爾民。要守分。須把良心常自問。士農工賈有專門。不義之財有報應。

  勸爾民。要睦族。同為一本須聯屬。倘因小事到公庭。爾祖爾宗都玷辱。

  勸爾民。要和鄰。同居異姓亦相親。偶然小忿須容忍。勢孤同里作仇人。

  勸爾民。要行善。逢人到處行方便。救災卹患是陰功。勝誦彌陀千萬遍。

  勸爾民。遵九勸。淺近之言皆至論。此事人人都可行。日望爾民如我願。

  戒爾民。勿抗糧。早完國課得安康。莫待奏銷期限迫。追呼連日到家鄉。

  戒爾民。勿健訟。小忿豈同仇不共。訟得贏來累已多。那知能忍常受用。

  戒爾民。勿唆訟。律法從來分首從。收呈先究主謀人。新例加嚴不稍縱。

  戒爾民。勿誣賴。須知反坐罪名大。縱逃國法有天誅。到底害人還自害。

  戒爾民。勿爭鬬。逞強往往難寬宥。試看世間兇惡人。輕則徒流重監候。

  戒爾民。勿習匪。雖善藏頭終露尾。一經發覺定遭刑。法網能逃曾有幾。

  戒爾民。勿誆諞。鼓舌搖唇雖善變。舉頭三尺有神明。莫謂奸謀人不見。

  戒爾民。勿嫖賭。無論被拘到官府。廢時失業耗家貲。因此便成破落戶。

  戒爾民。勿奢侈。唐魏遺風須繼美。莫教從此漸紛華。轉眼饑寒空到底。

  戒爾民。遵九戒。不肯奉持終必敗。千言萬語括其中。警惕時加心莫懈。

  以上各歌。文理顯豁了當。鄉愚都解。極能感動民心。整頓風俗。余在建昌。用以鈔錄。榜示城鄉。並捐貲刊印數百本。遍發境內各學塾。諭令各塾師訓蒙童等誦讀。又將書板發坊。聽其刷印發賣。以廣傳播。茲附載告示一則云。為特申勸戒事。照得建邑地界邊陲。客民雜處。人情不一。訟案滋多。本分府下車三載。時念民瘼。凡興教重農等事。次第舉辦。原期聞風向善。與爾民共慶平康。其讀書敦品之士。無煩委曲曉諭。誠恐鄉野愚民。目不識丁。耳不聞善。以致家庭細故。戚里小嫌。因而滋生事端。涉訟破家。深為可憫。為此鈔錄前山西丁縣尊勸戒各十歌。發貼城鄉各處。若有明白文義之人。即將歌詞口授鄉民。隨將文義講明。務令彼此傳誦。心解力行。各守安居樂業之恒。毌為干紀犯法之事。庶仰體本分府勸戒苦心。即爾民各保身家之計也。除俟發坊刊刻刷印。訂成書本。分給闔境各學塾。諭令各塾師。將歌詞教蒙童誦讀外。先行鈔錄特示。

  以上勸戒十歌。 司馬於鈔示後。即刊印成本。發交通邑書塾。又敬謹鈔錄   聖諭廣訓四言韻文一本。及朱柏廬先生家訓一本。孝弟引言一本。同時刊發。令課蒙者各授其徒。以便家喻戶曉。茲將孝弟引言。並訂於左。胡履吉記

  △附原刻孝弟引言并序

  人生以孝悌為先。教化以敦倫為本。余蒞茲土。見士行淳良。民情樸質。頗慰於心。但披閱案牘之時。其中兄弟爭訟者。不勝枚舉。余心實惻惻焉。蓋孝悌之心。人所同具。而誘掖獎勸。莫要於童蒙。嘗見楊欲仁先生所著孝思歌一篇。顯豁了當。極能感動人心。惟悌道尚未詳及。特屬同志者擬補悌道歌一則。合并付刊。顏之曰孝悌引言。刷印訂本。分與各塾中。令童蒙幼而誦讀。長而習熟。興讓興仁。各安職分。而孝悌之風。油然以起。則此一書。庶幾端本窮源之一助也。余於爾士民有厚望焉。時咸豐元年歲次辛亥嘉平月長白覺羅烏潤泉書

  孝道

  悌道

  ·孝道

  乾元資始。坤元資生。身體髮膚。受自雙親。父母生育。覆載同恩。水源木本。莫不有根。况乎為人。萬物之靈。五常百行。惟孝獨尊。上自天子。下至庶人。修身之本。始乎孝親。生事葬祭。隨分盡心。事親之大。尤在守身。不忘所自。孝思乃純。全歸所受。戰戰兢兢。俯仰愧怍。刻刻在心。一行有玷。累及親身。舜之大孝。德為聖人。武周達孝。不失顯名。善事父母。地察天明。原其造端。不出戶庭。妻子好合。如鼓瑟琴。太和氣象。順乎親心。親心克順。大化斯行。仁民愛物。本立道生。苟或不孝。推之不行。縱有勳業。樹立無根。假仁假義。萬世罪名。朝榮夕萎。枉費精神。是以古訓。惟孝諄諄。門內克盡。家國教成。家齊國治。天下斯平。光於四海。通於神明。允為治本。無間古今。至德要道。必待其人。降而士庶。不易其經。登高行遠。卑邇是循。貧富貴賤。素位而行。力耕負米。竭盡乃心。鼎鍾祿養。須逮親存。三年懷抱。乳哺辛勤。瞻言鞠養。罔極恩深。左右就養。定省晨昏。先意承志。無形無聲。婉容愉色。執玉捧盈。毌負君國。不忠傷親。毌虐百姓。不慈傷親。毌慢神祇。不敬傷親。毌乖骨肉。失和傷親。毌傲鄉黨。不恭傷親。毌淩孤弱。不仁傷親。毌發隱私。口過傷親。毌違師範。廢學傷親。毌欺朋友。爽信傷親。毌蹈淫惡。喪德傷親。毌喜爭鬬。損身傷親。毌好游戲。廢業傷親。毌貪博飲。壞品傷親。毌逞驕奢。蕩產傷親。毌即污賤。忘恥傷親。毌謀吉地。停櫬傷親。人生碌碌。富貴功名。窮通安命。揚名顯親。親有遺體。我身即親。親在竭力。親沒守身。修身俟命。莫大孝行。孝思錫類。沒世稱名。允矣不匱。明善誠身。

  ·悌道

  父母生我。誰為至親。乃兄乃弟。是為天倫。孝思不匱。悌道須醇。事親敬長。理本相因。至情至性。不外一真。幼同出入。長共勞辛。惟茲手足。賴以扶身。若無兄弟。得失誰陳。胡今之人。竟昧斯旨。弗恭厥兄。弗友于弟。同被稱賢。鬩牆非禮。始而情乖。繼而言詆。兄弟參商。有傷親意。清夜問心。愧應有泚。有泚無益。當慎始基。少皆相愛。長遂相欺。為求原本。起於情私。彼婦之口。翦爾連枝。惟厥哲婦。豈盡梟鴟。全爾孝友。聯爾壎箎。惟彼丈夫。善自修持。考厥古今。殊途同軌。棠棣歌詩。紫荊稱里。儐豆興思。讓梨可喜。長枕偕眠。爰有姜氏。百忍傳家。張公九世。百犬同食。陳氏義至。九世己稀。况十八世。帝旌其門。名垂青史。克協天和。迺符人紀。何庸愚者。罔顧大體。或云繼出。或云庶子。非我親兄。非我胞弟。孰知嫡庶。皆父所遺。自父視之。無分爾彼。我有子息。懼其乖離。何於兄弟。偏有分歧。推之伯叔。皆我宗支。相關一脈。豈容偏私。脊令急難。物且有知。矧伊人兮。反自狐疑。願爾伯仲。共相扶持。勿失既翕。勿效相猶。勿忍煮豆。然萁弗留。勿疑灼艾。分痛即瘳。勿逞忿怨。勿重財賕。勿爭祖業。紹爾箕裘。勿聽婦言。慎爾貽謀。兄寬弟忍。寡悔寡尤。周篤懿親。咸敦骨肉。樹之風聲。罔不誠服。兄蔚蘭馨。弟蒸桂馥。遹邁五常。堪追二陸。古訓是遵。序爾雁齒。兄弟分居。如鳥折翼。何如共爨。有所依倚。由是觀之。人當勉力。讓則有餘。爭則多忌。和氣致祥。乖氣致異。厚爾宗盟。崇爾友誼。父母增歡。可謂養志。悌本孝推。孝因悌至。不惟成仁。抑且成智。兄弟行焉。子孫法式。念茲在茲。以倡後嗣。

  ○荒政

  地方不幸。適遇災荒。民間疾痛之苦。莫甚於此時。故司牧拯救之力。莫亟於此時。荒政。始於周禮。厯代善法皆有可取。然成法雖在。必得實心而後可行。如蠲徵發賑。募糴平糶諸務。其中百弊叢生。本官之耳目難周。吏民之奸偽各出。利多中飽。澤靳窮鄉。有救荒之名。無救荒之實。起視四境。強者肆行劫掠。弱者餓莩於途。年壯守分之民。轉徙他方。流離滿目。殊可傷也。若能事事實心。即能事事精察。則委用皆必擇人。人亦感發天良。自有不忍欺不敢欺之處。然後實惠及民矣。抑救荒之情若出之水火。小民望救。迫不及待。往往文報上下。輾轉需時。而民已委諸溝壑矣。故當歲已告歉。民未及饑之際。或便宜行事。設法安集。目前之食。先有以貸之。將散之眾。先有以慰之。然後遵行辦理。俾無貽誤。况蝗蝻驟集。山水暴漲。尤出於頃刻之間。為申報奉文所不及。若無權宜應變之方。又何以慰彼黎庶哉。夫救民於既荒之後。又不若救民於未荒之前。地方官果能於常平社倉諸務。先事預圖。古人云。有水旱而無菜色。斯則荒政中第一策矣。

  事蹟

  格言

  △事蹟

  富鄭公為樞密副使。除知鄆州。繼知青州。時大水。饑民就食者。不可勝數。公乃擇所部豐稔者三州。虛己以情勸民。得粟十餘萬斛。以廩儲之。又得公私廬舍十餘萬區。散處其人。山林河泊之利。可取為民生計者。任流民取之無禁。官吏皆書其勞。使他日得論績受賞。五日輒以酒食款勞之。出於至誠。人皆盡力。流民病者濟以藥餌。死者為大塚收葬。謂之叢塚。更為文祭之。饑民從者如歸市。且募為兵者萬計。或謂公非所以處疑弭謗。禍且不測。公曰。吾豈惜以一身易此五六十萬人之命哉。行之愈力。明年麥大熟。流民各以遠近給糧而歸。感德之聲轟然載道。前此救災者皆聚民城中。蒸為疾疫。或待哺數月不得一粥。因而弊者多矣。名為救之。而實害之。惟公此法簡便周悉。仁宗遣使勞公。拜禮部侍郎。不受曰此臣職也。敢受賞乎。後官至中書門下平章事。封公。年八十餘卒。

  趙清獻知越州。熙甯八年。吳越大旱。乘民之未饑。為書問屬縣被災者幾處。鄉民待廩者幾人。溝防興築可僦民治者幾所。庫錢倉粟可發者幾何。富民可募出粟者幾家。僧道所食羨粟書於籍。乃錄孤老病不能自食者。人三萬餘。故事歲廩窮民當給粟三千石。公簡富民所輸。及僧道羨餘。得粟四萬八千石。自十月朔。人日受粟一升。幼小者半之。憂其眾相蹂也。使男女異日而人受二日之食。憂其且流亡也。於城市郊野為給粟之所五十有七。使各以便受之。而告以去其家者勿給。計官為不足用也。取吏之不在職而寓於境者。給以祿而任以事。告富人無得閉糴。諸州皆榜禁米價。又令有米者任增價糶之。自解金帶糴米以施。為吏民倡。又發官米平價予民。凡五萬二千餘石。為糶粟之所凡十有八。以便糴者。又僦民修城四千一百人。為工三萬八千。計其傭與粟再倍之。明年春。人疫病。為病坊處疾病之無歸者。募僧二人屬以視醫藥飲食。令無失時。死者使在處收瘞之法廩窮人盡三月止。是歲五月止。事有非便文者。一以自任。不累其屬。應上請者。遇便宜輒先行。早夜憊心力。無巨細必躬親。故大旱而繼以疫。州無失所。卒相神宗為名臣。

  明道末。天下旱蝗。知通州吳遵路。乘民未饑。募富室得錢幾萬貫。分遣衙校航海糴米於蘇秀。使物價不增。又使民採薪芻。官為收買。以其直糴官米。至冬大雪。即以原價易薪芻與民。官不傷財。民且蒙利。又建茅屋百間。以處流移。出俸錢置薦蓆鹽蔬。有疾者給藥以治之。其願歸者具舟饋食還之本土。是歲諸郡率多轉死。惟通民安堵不知其凶歲也。故其民愛之若父母。明年范文正公安撫淮浙。上吳治狀。頒行諸郡。王竑巡撫兩淮。諸郡歲饑。死者相枕籍。竑盡救荒之術。既而諸道流民猝至。竑擅發官儲賑之。近者飼以粥。遠者散以米。流徙者給米為糧。被鬻者贖還其家。擇醫四十人。空庾六十楹。處流民之病者。死者給以棺。為叢塚葬之。有所委任必至誠誡諭。人為盡力。或述其行事為救荒錄傳世。先是淮上大饑。帝於椶轎上閱疏。驚曰。百姓饑死奈何。後得竑擅賑疏。大言曰。好御史。不然饑死我百姓矣。

  陳堯佐知壽州。歲大饑。自出米為糜以食餓者。吏民以故皆爭出米。共活數萬人。堯佐曰。吾豈以是為私惠耶。蓋以令率人。不若身先而樂從耳。後為兩浙轉運使。錢塘江石堤輒壞。堯佐令下薪實土。堤乃堅久。移并州。汾水暴漲為災。堯佐築堤。植柳萬本。作柳溪。民賴其利。遷諫議。拜樞密。尋平章事。壽八十二。諡文惠。兄弟皆顯官。

  范忠宣公知慶州。歲大饑。公謂發官倉賑之。眾官曰。須奏請乃可。公曰。人七日不食即死。何能待乎。諸君勿慮。有罪我當之。即日開倉發賑。全活無數。公享高壽。子孫貴盛。此能開倉賑民者也。夫借粟濟民。限於功令則奈何。有一法焉。減免苛徵。招來客商。獎勸富民出粟。救荒政之善也。

  徹里帖木兒。議賑饑民。其屬以為必縣上府。府上省。然後以聞。帖木兒慨然曰。民饑死者已眾。乃欲拘以常格耶。往復累月。民存無幾矣。此蓋有司畏罪。欲歸怨於朝廷。吾不為也。大發倉廩賑之。乃請專擅之罪。文宗聞而悅之。

  韓忠定參贊南樞時。屬歲饑。米價騰湧。死者枕籍。韓咨戶部預支官軍糧俸三月。度支辭未得命。韓曰。救荒如救焚。民命旦夕。安能忍死以待。即得罪吾請當之。遂發米十六萬石。米價漸平。人賴以濟。

  朱文公首立社倉法。其自敘云。乾道戊子。余居建甯府崇安縣開耀鄉。時大饑。予與進士劉如愚。勸豪民發粟減值賑濟。里人獲存。俄而盜發浦城。近境人情大震。藏粟亦且竭。則以書請於府。知府徐公即以常平粟六百石泝溪來。予率鄉人迎受之。饑民以次受粟。歡聲動傍邑。於是浦城之盜無復隨和。而束手就擒矣。及秋。王公淮來代守。適豐登。民願以粟償官。王公曰。歲有豐歉不常。其留里中而上其籍於府。倘後艱食。無前運之勞。予奉教。又明年請於府曰。山谷細民無積。新陳未接。雖樂歲猶稱貸豪右。而官粟積無用。將紅腐。願歲一收斂。收息什二。既以紓民之急。又得易新儲。廣積蓄。即不欲者勿強。歲少饑。則弛半息。大饑。則盡捐之。著為例王公報可。又以粟分貯民家。於守視出納不便。乃損一年之息。為倉三間以儲之。十有四年。已將原米六百石還府。其見管三千一百石。則累年所息也。申本府照會。永不收息。每石只收耗米三升。皆予與鄉官士人同共掌管。遇斂散時。即申府。差縣官一員監視出納。以此一鄉五十里內。雖遇凶年人不闕食。其法以十家為甲。甲推一首。五十甲推一人通曉者為社首。其逃運及無行之士。衣食不缺者。並不得入甲。得入者又問其願與不願。願者開具大小口若干。大口一石。小口五斗。五歲以下不與。置籍以貸之。以濕惡還者有罰。淳熙八年。奏請以其法推廣行之他處。令隨地擇人。隨鄉立約。申官遵守。實為久遠之利。上布其法於諸路。民甚賴之。史玉涵曰。若論簡便。計惟一二鄉紳富戶。糾合同志。乘粟賤之歲。或百石。或數十石。率先倡輸。其小富善良願助十石數石者。或聽設法掌管。倣朱子之法以行之。十年之外。獲粟十倍。一鄉有之。一鄉永不饑矣。一邑有之。一邑永不饑矣。

  張忠定再鎮成都。慮民艱食。或復為盜。於諸邑田稅內。歲折米萬斛。至春則籍城中細民。計口給劵。依原價糶之。由是一城之民。雖遇荒歉。不至甚饑。

  王僕射為譙幕時。因按民田。見歲饑而流亡者數千家。乃力謀安集。上疏論列。乞貸以耕具牛種。朝廷皆從之。一夕次蒙城驛。夢空中有紫綬象簡者。以綠衣童子送之。曰汝本無子。上帝愛汝有愛民深心。特以此為宰相子。後果生一男。王累官至宰相。

  楊繼宗治郡。有遠識。於豐歲即慮凶荒。勸民積粟於公處至數萬。後值大荒。即發粟賑之。全活甚眾。又移羨餘以賑他郡。此繼宗自行善政也。後郡復大饑。即發公儲粟賑之。不及申督儲。參政怒。行郡按其事。方展牘。旋風起揭牘空中。鷹鳥乘之爪去。參政駭異。遂止。崑山徐公先為蘇撫記室。三吳大水。公具疏稿請賑饑。撫軍意未決。卜之。公諄囑卜者以吉對。乃請於朝。全活無算。其子為明季諸生。值寇亂。掠婦女數百寄其家。公不忍其被虐。盡釋之。累世貞正。從不淫一婦女。後生三子。長乾學庚戌探花。次彥和癸丑探花。三元文已亥狀元。同胞三鼎甲。孫曾科第林立。

  萬厯間。秀水姚思仁巡撫山東河南等處。嚴刑拷死者眾。一日被攝至冥。羣鬼索命。冥王詰之。姚曰。某為天子執法耳。王曰。法必當罪。尚有哀矜勿喜之心。汝居心刻毒。羣鬼有無罪者。有罪輕不應死者。汝一類拷死。應判入地獄。即有惡鬼擒拿。姚復稟曰。某固知罪。但前兩省饑荒。某上疏乞賑。所活甚眾。獨不能相準乎。王復檢簿。謂曰。此爾募客賀燦然特作疏稿。力勸爾上者也。己註其中年大富貴矣。爾原無此心。何可冒認耶。姚曰稿雖賀作。疏由我上。獨不能分其半乎。王笑依其言。命還陽。因得復生。賀燦然亦秀水人。四十成進士。仕至禮部尚書。

  淳熙間。林機為給事官。其妻乃王少卿之姪女也。是日在母家早起。哭曰。林氏滅矣。叔問故。女曰。適夢朱衣人持天符至。言林機論事害民敕滅其家。天符猶彷彿在吾目中矣。叔慰以夢不足憑。毌得過戚。早食後。送姪女到林家。問機近日所奏何事。機曰。蜀郡饑荒。奏請撥米十萬石賑之。上允奏。我以米數太多。道難行。因封還敕旨。請查實而後與。上諭宰相曰。蜀道往返萬里。若待再報。已無及矣。姑與之半去。此近日之奏章也。王愕然。未幾機病死。二子繼亡。立近親為嗣亦死。

  王尊東郡守。河決金堤。尊投白馬祀水神。親執圭璧。請以身填堤次。吏民數千人。爭叩頭救止。因露宿河干。俟水卻方還舍。

  李崇守淮南。大水入城。屋宇皆沒。崇與兵泊城上。水增未已。乘船附於女墻。城不沒者二版。州府勸崇棄州保北山。崇曰。吾受國重恩。忝守藩岳。淮南萬里。繫於吾身。一旦動腳。百姓瓦解。揚州之地。恐非國有。昔王尊慷慨。義感黃河。吾豈愛一軀。取愧千載。但憐茲士庶無辜同死。可置桴筏。使人規自脫。吾必死守此城。州人因乘大水謀欲為亂。崇皆擊滅之。是時非崇則淮南不守矣。崇沈深有將畧。寬厚善御眾。在州凡十年。嘗養壯士數千人。寇賊侵邊。所向摧破。號曰臥彪。賊甚憚之。宣武帝雅相委重。屢賜璽書慰勉之。賞賜珍異。諸子皆為縣侯。

  韋景駿為肥縣令。縣界漳水。連年泛溢。景駿審其地勢。增築隄防。遂無水患。後遷趙州長史。經過肥縣。人吏驚喜。競來犒餞。留連彌日。有童幼數人。年甫十餘歲。亦在其中。景駿謂之曰。計吾北去。此時汝輩未生。既無舊恩。何慇懃之甚也。咸對曰。比聞長宿傳說。縣中廨宇學堂館舍堤橋。並是明公遺跡。將謂古人。不意得瞻覩。不覺欣戀倍於常也。

  范文正公令興化時。海水為患。田不可耕。公乃築堤於通泰海三州界。長數百里。以衛民田。歲享其利。

  程明道先生攝邑掾。盛夏時塘堤大決。縣當言於府。府稟於漕使。然後計工調役。非月餘不能興作。先生曰。如是苗淹矣。民將何食。救民獲罪。所不辭也。遂發民塞之。歲得大熟。

  胡文恭公宿為揚子尉。適大水。民多漂溺。公出私錢僱舟以濟。已溺而復活者數萬。

  陳渭九宰江西石城縣。秋潦水溢。驟長三丈餘。陳將城門關閉。令百姓至城上躲避。未幾水勢益橫。去城雉僅二三尺矣。百姓驚惶。陳亦計無所出。有老吏稟曰。前明季時。聞老人言曾遭此厄。有異人指示云。此縣數合沈沒。可將縣門扁額。拋入水中以壓鎮之。水必退。如其言果效。今急矣。何不請再試之。陳即將石城縣匾投之水。時方申刻。至三鼓。水果盡退。此康熙四十六七年間事。

  陳堯佐治廣南。嶺南風俗不服藥。惟禱於鬼。病多死者。堯佐悉出家藏集驗良方。刻石於桂州驛舍。士人賴之。至呼為佛。

  宋鄧元發知鄆州。時淮南東京大饑。鄧慮流殍日聚。蒸為疫癘。先相度城外空地。勸宦家富室。各助銀若干。搭草屋。并置備臥蓆。一夕之內。成二千五百間。民至如家。遇疾即為醫治。全活五萬餘人。後為龍圖學士。年八十五無疾而終。

  曾中書鞏知洪州。適大疫。曾自州及縣。乃至市鎮亭傳。皆置湯劑以待病者。兵民有病而無舍可居者。皆以官舍舍之。

  蘇文忠公知杭州。遭大疫。公出私橐作湯劑。遣吏挾醫分方救療。兼作病坊以處病者。所活者數千。

  查道字湛然。休甯人。淳化中赴試。貧不能上。親戚醵錢三萬贈之。行至河南。過父友呂翁家。翁喪。貧無以葬。母兄將鬻女襄事。道傾囊中錢與之。且為擇婿嫁其女。又遇故人卒。貧甚。女賣為婢。道贖之俾嫁士人。是歲罷舉。次年登進士。遷龍圖閣待制。出知虢州。歲蝗民災。道不候報。出官粟賑之。設粥以救饑者。又給官麥四千石。散民為種。所活萬人。嘗夢神告曰。汝位至郎官。壽五十七。後竟享壽七十七。子甯循之亦貴顯。

  魏時舉。鉅鹿人。家多田產。積穀有餘。時值歲歉。穀價騰貴。因發倉庫出糶。價惟取時之半。曰凶歲之半價。即豐歲之全價。雖少取之不為損也。族人親故貧約者。更相與周之。一郡多賴以濟。子收官僕射。諡文貞。

  苻雅為人樂施。乞人填門。每曰天下財物無定。吾今日富。後日貧。如轉環耳。忽一日不施。則意不快。時人為之語曰。不為權興富。甯作苻雅貧。後官至尚書令。

  陳燧晚年家貧。益急於行義。嘗戒其子曰。遇貧者宜隨力賑之。不必計多寡。若待富而後行。恐終無濟人之日也。

  朱沖多買敝衣。擇市嫗之善縫紉者。成衲衣數百。當大寒雪。盡以給凍者。

  △格言

  備水備火。思患豫防。職在有司。一勞永逸。澤莫大焉。苟為有司者。因循怠忽。致民居有漂沒塗炭之災。四境有顛沛流離之苦。較之決水放火者。夫豈有異焉。

  宜興吳頤山為督學。致政歸。尚無子。有李生獻種子方曰。方今歲荒。殆天假公以會也。乃列數事。一貧民錢糧有欠。數不滿一兩。而賣妻鬻子以完者。代為完納。二遇荒歉之年。其糧食貴糴賤糶。賑給貧民。尚有極貧者。復設粥濟之。三普施應驗湯藥。救人疾苦。四施棺木。周給無力津送之家。五女使長大。不計身錢。量給衣資。聽其適人。六專一戒殺。救護眾生。遇有飛走物命。買贖放生。七寺觀損壞者為修理之。聖像剝落者為裝飾之。或橋梁道路。溝渠不通者。咸為整理。八族屬姻黨。以及相知故舊。有貧不能贍者。時常餽遺。周其困乏。九有遠鄉之人。客旅流落者。酌量遠近。助以裹糧。保全還鄉。十不論居官居鄉。凡遇枉抑。必與辨明。每推己及物。濟困扶危。鋤強扶弱。吳欣然行之。後連舉三子皆登第。

  寡過錄云。天災流行。何代蔑有。所恃為民父母者。以君之民。為己之民。即以民之命。為己之命。一值災傷。即懇告申請。請而不得。以官殉之。於民活一命。則於己增一福。乃人往往諱而不言者。則以既報之後。必要檢踏。有委員。則己不免有迎送之費。既驗之後。必行蠲免。蠲免無徵比。則己又安有耗羨之資。利於民不利於官。故匿而不報者有矣。即或迫於百姓之號呼。不得已而具報。亦多淺淡其詞。半含半吐。下以謝草野之哀求。上以俟憲臺之裁奪。其或允也。則矜為己之功。其或駁也。則諉為上之咎。袖手高坐。而視萬民之輾轉於溝壑。流離於四方。如越人視秦人之瘠而不加戚。惡在其為民父母也。畏天之威。畏君之法者。斷斷不肯出此。

  屠赤水先生救荒策云。一曰行官糶之法。以資轉運。夫境內災傷。野無青草。將議賑濟。則恐官府之囷廩有限。議勸借。則恐地方之殷戶無多。最善之策。則有官糴一法。官發帑銀若干。轉糴於各省外郡豐熟之處。歸而減價平糶於民。委用老成員役。分頭往糶。每發官銀一千兩。先糴五百兩至。而糶於饑民。即發後五百兩往糴。先五百兩糶完。而後五百兩繼至。後五百兩將盡。而先五百兩復來。如此轉運無窮。循環不已。則百姓雖遇凶歲。實與豐年無異。積穀之家。雖希踊貴。而官府平糶之糧。日日在市。彼即欲獨高其價。勢有不能。漸近有秋。閉藏無用。則亦不得不平價而出糶矣。如他處米穀不足。則雜買豆粟薷薥麥蕎蕨粉芝蔴之類。並足充饑。民恃無恐。况豐熟而還帑。官銀不虧。挪移以救民。民饑獲濟。若委用得人。必無他虞。即勸富民自以己資。來往糶糴。彼必樂從。較勸輸財助賑為何如也。若附近州郡無豐熟之處。不妨稍遠。所貴見災而懼。先事預圖。惟出糶之時。須設法禁約。糴者必係真正饑民。人不許過三石。毌為商牙揭販者所欺。尤當嚴戢胥吏誅求。役人抑勒。此不能禁。事瓦解矣。

  二曰勸富戶之賑。以廣相生。夫百姓垂斃。而吾安享饒腴。萬一民窮盜起。戈矛相向。雖有粟吾得而食諸。故富者雖有所積。未關軀命。饑者稍得所濟。實延餘生。以吾未關軀命之糧。而為彼實延餘生之助。官府敬之。百姓感之。而又有陰德。何苦不為。又須懸賞格以勸民。頒科條以鼓眾。或量其所捐。而優以禮貌。風以折節。獎以旌匾。榮以冠帶。彼見吾之中心款誠。調停詳妥。好義者必爭先。貪吝者亦勉應矣。但惟宜行勸誘。聽其自願。不宜妄行科派。強以不堪。其最要者。在有司先自捐俸。鼓舞倡率。使士民樂輸者。則在此也。

  三曰詳村落之賑。以遍窮簷。夫顛連無告之民。城市尚少。村落為多。有司之行賑濟。往往彌縫於城市。而疏脫於鄉村。城市之中。饑民稍有賑濟。以為觀美。而不知窮鄉僻野之間。橫於道路。填於坑谷者。不知凡幾。必也多方撫循。加意周遍。無遠無近。皆吾赤子。近處則正官親臨。遼遠則委用廉幹。而詳於防範。嚴於稽察。使無不均之嘆可也。

  四曰戒抑價之令。以來商糶。夫民情之趨利。如水之流下。順而道之則通。壅而遏之則決。荒年穀貴。民誠不堪。有司不忍穀價日高以病小民。乃令抑減時價。定為平糶。此令一出。則他處之興販者。畏沮而不來。本境之有穀者。閉糴而不出。民食愈乏。人情益慌。強則有劫掠。弱則有饑死而已。故貴設法調停。令穀價聽時低昂。不強抑減。漸近食新。則穀價不減而自減矣。

  顏茂猷曰。匹夫存心愛物。於人必有所濟。但足衣食者。不知寒餓之苦。視為可已。泛泛置之。及見病臥道塗者。又以為危篤不能復振。遂坐視其死。即行道有心人。愾歎焉耳。其他則側目之。屏逐之矣。不知緣餓得病。病既不能求乞。則愈餓愈深。此不過一二升米調護之。累日便能求趁。既能求趁。便有生色。或乘其菜色將病時早救尤妙。在富人過宿之一費。足救十命矣。師巫之一費。足救二百命矣。千金之子。粒十損一焉。歲月之衣服飲食。十嗇一焉。足救千命矣。甚輕而易舉也。若得數人共結此會。置一空屋。積草薦其中。以居貧病者。使免風餐土宿之患。則調養易愈。寒天尤急。第須得一善人以掌管之。四門有此。則夭札者鮮矣。充之而四方有此。而旅魂絕稀矣。蓋人當病時。無人照管。則益一病。風雨暴露。則益二病。空乏憂危。則益三病。豈有再生之望哉。設身處此。痛苦何如。何惜損太倉一粒。不以惠此。且均是人耳。我輩幸得自足。又欲享豐席盛。為子孫計長久。而眼前救一人。一錢不捨。不知水火盜賊疾病橫災。皆能傾我家業。稍稍福分。亦是天地庇之。豈一儉嗇錢癖能致然哉。一旦身死。只供子孫酒色賭蕩之資。於是一擲足救千命者有之矣。何如積德邀庇於天之為厚也。此理至明。銅臭染身。真思量不到此耳。

  陳龍正曰。文公社倉之法。利賴無窮。其最要在不願置立去處。官司不得抑勒二語。孝宗仁明。詔任從民便。斂散之事。州縣不得干預。至矣哉。社倉之事。蔑以加矣。若必強民置立。斂散由官。即與荊公青苗無異。此經世之學。最貴於圓通也。

  明張瑞圖書編社倉議。社倉之制。乃古人良法。特患上之人。不知所以倡之耳。有父母斯民之責者。果知民為邦本。食為民天。水旱之凶荒不時。官倉之積穀有限。思為備荒之善策。須酌社倉之事宜。乃計之得也。合於各保甲鄉約中。各創立社倉。或捐俸金以為倡率。或罰抵贖以便上納。且誠心勸諭各村士民。使咸知以義相尚。不待督責。而出穀皆其情愿。徐因倉置簿。登記其數。凡出穀多者。則破格旌獎。民其有不以義相從者乎。况因時制宜。隨俗勸誘。或禁止神廟賽會。定為香錢。或違犯鄉保規條。畧示懲罰。由此日積月累。則一村之穀。自足以養一村之民。每年青黃不接之時。令其出息止加二。小饑加一。大饑免息。成熟之年。仍令各村量行添入。此法若行之有常。三數年間。各村之穀。殆將不可勝食。但民之誠偽不一。而官司之意向不同。若非出納有經。姦民或因之以為侵漁負騙之私。官司或移之以補官倉積貯之數。是非惟無益於民。而且有害於民也。然使經官查盤。則又重為民累。合無免其查盤。止於府縣給印文簿。付鄉約正副。每歲稽查。其各村管理收放。即於本鄉每年輪一公直殷實者。以司出納。量與免其火夫丁差以示酬勸。如此則姦民不得以負騙。官私不得以那移。即遇水旱凶災。復有官穀以濟之。自是貧者不患於阻饑。富者可免於勸借。而盜賊亦因以潛消。地方之民。永有賴矣。

  一社倉之設。本以為一鄉也。穀以義名。則當以義相先。斯為善俗。除捐俸并發抵贖以為之倡。及士民尚義出穀多至百十石者。不可為例外。大凡當秋熟之時。或每畝量出穀半升。或通鄉各戶。富者以石計。貧者以升斗計。俱報數約正副登簿。保長收入社倉。每春有闕食者。量準借與。就於保長處會同約正副。批立合同。登計簿籍。候秋收之日。加息二分納還。但借穀者亦不得多至十石以外。恐一人姦頑無恥。催收稍難。則將并一鄉之義舉而壞之也。

  一每遇年荒。大戶例有勸借。葢官穀有限。各村又無義穀故也。若使村村有穀。則一鄉之積。自足以供一鄉之人。加以縣倉積有官穀。勸借之事。以後可免。且尚義出穀。而使本鄉之人。俱感其惠。亦處富和鄰之一道也。不然。富本眾所忌也。積心慳吝。因之阻壞義舉。設遇凶荒。安能獨保其富哉。

  一出穀雖非貧者之事。而歲時豐稔。或一斗或二三斗。亦可量力出辦。準荒年揭借義穀。亦有數倍之利。若豐收之年。斗穀不肯出者。荒歉之年。義穀官糧俱不準與。

  一各鄉舊有土神廟。即有社祭之禮。但俗尚奢侈。因而迎神賽會。花費之貲。不特褻凟神明。幽有鬼責。致怠事端。且明有人非。從今鄉約舉行。一切禁止。或有情愿施捨。冀神佑助。即宜準作香錢。自家告諸神明。登記鄉約簿。積為義穀以濟人貧。不且神人兩得之乎。每歲春秋祈報。買辦猪羊酒果香燭等項。即於義穀內支用祭畢舉行社飲。申明約法。和睦鄉里。庶彬彬然成禮讓之俗矣。或有貧不能存。喪不能舉者。亦於義穀內量給以助之。會眾公議。而後動支。各明白登簿。以便稽查。毌得狥私濫支。

  一各村納穀。或社倉末備。權借民間空房收貯。待置倉後再行收入。或鄉村空曠。苦於看守。不願立倉者。即公議積貯。亦從其便。

  一給借固貴均平。亦慮陷失穀本。每年支借之時。須會眾公議。量其可借方準托保借與。敢有輕借游手無賴之人。以致負騙。及強梁姦貪之徒。以市私恩。俱於收管人名下追賠。其收管人敢有捏開花名。私取規例者。眾共呈官追罰。若出入公明。每年亦宜量給。以酬收管之勞。

  ○保甲

  保甲之法。善用之足以安民。不善用之足以擾民。何謂擾民。徒恃牌票行查。公差徵召。鄉里屢供使費。戶丁稽核不真。以致守夜巡更虛應故事。盜發則互相推諉。其或明知匿盜。亦以避怨防仇。不敢舉首。尤甚者。甲長舉非其人。橫行閭里。虐害平民。何所不至。則有害而無利矣。何謂安民。奸宄無可容留。盜賊不憂竊發。守望有相助之資。行旅無戒嚴之事。四民樂業。全境帖然。民之福。即官之利也。自奉行不善。但見其擾。不見其安。於是因噎廢食。而保甲因以撤去。不思弭盜之法。無出保甲右者。但能去其擾民之端。即可以收安民之益。古人寓兵於農。今惟此事猶得遺意。一鄉一里之內。紀律森然。尚何有宵小之竄跡哉。夫無事而安良。有事而應變。守士之官。亦不可不知也。

  事蹟

  格言

  △事蹟

  兗州舊多劫盜。及李崇為刺史。乃村置一樓。樓懸一鼓。盜發之處。雙槌亂擊。四面諸村。聞鼓皆守要路。俄頃之間。聲布百里。其中險要。悉有伏人。盜竊始發。便爾擒送。由是盜絕。

  李肅之因河決寇氏堤。府檄修治。功成不擾。民德之。請為宰。邑多盜。肅之令比戶置鼓。盜發輒擊。遠近皆應。盜遂息。父老頌曰神君。

  程明道為晉城令。奉行保甲。度鄉村之遠近。令聯絡為保伍。使患難相恤。故奸偽無所容。凡孤寡殘疾者。令親黨賙之。使無失所。行旅出其途者。或有疾病。捐俸調治之。邑幾萬室。三年間無強盜及鬬傷者。

  王守仁撫贑南時。令居城郭者。十家為甲。在鄉村者。村自為保。於是立十家牌。使每甲自糾甲內之人。不得容留盜賊。平日講信修睦。寇至務相救援。蓋賊盜皆起於奸細。此法行而奸細無由藏跡矣。 【 以上輯保甲】

  魏志。荊州未定。張遼屯長社。臨發。軍中有謀反者。夜驚亂。火起。一軍盡擾。遼謂左右曰。勿動。是非一營盡反。必有造變者。欲以動亂人耳。乃令軍中曰。不反者安坐。遼將親兵數十人。中陣而立。有頃即得首謀者斬之。

  唐段秀實為涇州刺史。營將王童之謀亂。期以警鼓起兵。秀實覺之。召鼓人陽怒失節。戒曰。每籌盡當報。因延數刻四鼓而曙。童之謀遂敗。

  宋虞允則嘗宴軍。而甲仗庫火。允則作樂飲酒不輟。少頃火熄。悉瘞所焚。密遣吏持檄瀛洲。以茗籠運器甲。不浹旬兵器完足。人無知者。樞密院請劾不救火狀。真宗曰。允則必有謂。姑詰之。對曰。兵械所藏。儆火甚嚴。方宴而焚。必姦人所為。若舍宴救火。事當不測矣。

  張詠在成都。民有訴主帥帳下卒。恃勢嚇取民財者。其人聞知。縋城夜遁。詠差衙校往捕之。戒曰。爾生擒得。則連衣撲入井中。作逃卒投井報聞。是時羣黨訩訩。聞自投井。故不復言。

  文潞公彥博知成都。大雪會客。帳下卒有誶語。共拆丹亭。燒以禦寒。左右以聞。公徐曰。今夜誠寒。亭敝矣。正欲改造。更有一亭可盡拆為薪。樂飲如常。明日乃究問先拆亭者。杖而流之。

  苗劉之亂。張魏公浚在秀州議勒王之師。一夕獨坐。忽一人持刃立燭後。公知為剌客。徐問曰。得非苗劉遣汝殺我乎。曰然。公曰。若是則取吾首去可也曰我亦知書。安肯為賊用。恐公防閑不嚴。有繼至者。故特來相告耳。公問欲金帛乎。笑曰。殺公何患無財。然則留事我乎曰有老母在河北。未可留也。問其姓名不答。攝衣躍登屋。屋瓦無聲。時方月明。去如飛。明日。公命取死囚斬之。曰夜來獲奸細。

  狄武襄征儂智高。兵出桂林。道傍有神廟。眾素欽其靈應。武襄駐節禱之。因取百錢祝曰。此行果大捷。投此錢盡面。左右諫止。不聽。萬眾方聳視。揮手一擲。百錢盡紅。眾軍歡呼。聲震林野。青亦大喜。命取百釘。隨錢疏密布地釘之。加青紗籠覆之。手自封焉曰俟凱旋來取。後破智高師還。取錢與幕府諸將共視之。乃兩面錢也。

  蘇文忠知密州。有悍卒因捕盜入境。勢甚凶暴。以禁物誣民。爭鬬殺傷。民訴於公。公投書不視曰焉有是耶。悍卒聞之。頗自安。不知公已使人招出戮之矣。守徐時河決曹村滙於城下。富民爭出避水。公曰。吾在是。爾何憂哉。使復入。乃杖策入武衛營。呼其卒長告曰。事急矣。雖禁卒且為吾盡力。皆曰。太守且不避泥潦。吾儕敢不效命。乃率其徒持畚鍤以出。築東南長隄。至今遺址未壞。

  明之季年。京畿盜起。聲言欲據通州倉。議者欲舉火燒倉。恐賊之因糧於我也。周忱建議。令京營各衛預支半年糧。任其往取。不數日。京師頓實。而通倉遂空。 【 以上輯應變】

  △格言

  昔人云。保甲之法。法之至善者也。編里為甲。而一里之戶口無遺。編甲為保。而一甲之情形莫遁。平居則稽查必勤。有事則舉首必實。斯亦何患有滲漏之失也哉。乃或行之而為利民。或行之而轉為民累者。何也。蓋端正之人。每以避事為安。而市井游惰之徒。偏欲借此以行其私。而以臧獲應名者。又無論也。以故視保結為具文。以頂替為故智。至於姦邪逃匿。則又借村落畸零之說以自解。此保甲之名雖存。而其實已廢也。牧令之官。果能實心整頓。先定保甲之制。而充其任者。務於十家中。擇其素有德望者以任之。使之不時覺察。即據實舉首。舉首得實。亟加獎賞。而容隱奸慝之徒。則又許同甲之人共相首報。首報屬實。則本甲之長。亦即以犯法者之罪罪之。庶幾人人知儆。戶無藏慝。而不肖之徒。罔敢入吾境矣。

  江西巡撫佟公國器。弭盜議云。弭盜莫如保甲。第實行則事理民安。虛行則事煩民擾。夫盜也。彼豈能不與人同里而居。朝夕相見乎。彼生理經營。里人有不知者乎。所與交游。姓名面貌。里人有不識者乎。縱在孤村豈無親戚鄉黨往來乎。縱屬流寓。其來踪去跡。居停主人有不熟悉者乎。若以鄉甲之法。實在舉行。如有一人為盜。則闔約舉發。如有一人非盜。而被盜誣扳。則闔約保救。惟鄉甲廢而盜賊敢於公行。鄉甲廢而盜賊始有淵藪。鄉甲廢而被劫無聲援。鄉甲廢而真盜無舉首。鄉甲廢而被盜扳誣不敢保救。此盜風所由日熾也。鄉甲之法誠嚴。則奸宄無處容身。天下不憂不治矣。

  河南臬司李公士禎。嚴保甲示云。竊照保甲之設。所以靖地方而察奸宄。法至善也。茲本司查訪府州縣守令。皆不留心保甲。捕官力微。亦不能行保甲。紳衿貢監之家。不論壯丁多寡。通不遵查入牌。各衙門衙役匠作。通不遵查入牌。即間有入牌者。亦通不遵令守宿。不過一牌之中。三五赤貧菜傭。聽其查點守宿而巳。不思保甲。原是里井守望。共衛身家之策。今富貴之家。既不肯効力協守。而貧賤之流。又豈能專心禦賊。勞逸不公。人無銳志。法雖設矣。豈能收效。茲欲實行保甲。必耑委文武各官。公同從頭清查。務使家喻戶曉。照例十家仍編為一牌。鄉紳舉貢生員。本諱例不入牌。其本戶子弟奴僕壯丁俱入牌。衙役入牌。其家長子弟奴僕俱入牌。兵丁除營房內聽各營清查外。其雜處居民者俱入牌。寺觀僧道俱入牌。各戶婦女。及男子六十以上。十五歲以下。通免入牌。人戶既清。民心鼓舞。稽察防守。便有根據。嗣後鄉長鼓率甲長。時常誥誡。互相查詰。或甲內有不孝不弟。酗酒賭博。或遊手好閒。不事生產。習非作耗。及面生可疑等情。甲長鄰佑。即公同舉報到官查究。倘有通同窩隱。事發一體連坐。使文武士民。同心固志。互相勸勉。實力奉行。賊盜自無容身。地方自臻靜謐。享無事之福。非淺鮮矣。

  福建興泉道胡公昇猷。弭盜安民議云。看得立保甲。設團練。此弭盜安民之首務。古人言之甚詳。即今人行之亦未為簡畧。而卒屬紙上虛文。不能收其實效者。非古人立法之不善。祇以有司厭常喜異。預視為塵飯土羹。知其無益而勉強為之。如小兒喜食餅饀而硬投藥餌。雖入咽喉。難歸腠理。反不若哇而出之之為愈也。今欲反虛文為實事。令有司真切奉行。非示以簡便易行之法。與朝試夕驗之功。彼未易中心誠服。始終為之而不倦也。何謂簡便易行之法。曰在用人力行四字加之意而已。朝試夕驗之功。即在用人力行之內。未有用得其人。行之果力。而功效不立見者。即力行二字。亦即在用人之內。未有用得其人。而行之不力者。保有保長。甲有甲長。鄉有鄉長。往時皆以市井無賴。及鄉民之豪滑者充之。此輩利於有事。不利於無事。且素以疾貧忌富為心。惟恐盜賊之不來。富室貲財之不盡。尚肯出其死力。而為損己利人之事乎。用此輩以靖地方。猶之招虎狼以自衛。列七首而防奸者矣。竊謂十人之長。必須才過九人。始無約朿不齊之患。故非才德兼優者。不足以當茲選。又須擇其身家稍裕者充之。何也。身家稍裕。則利害切膚。衛人即以自衛。衛人或有不忠。自衛決無不力者。因民之所急而急之。故為力不勞而取效甚速。今宜著落現年里役。暨通都士民。各舉一人。必素所信服者以充鄉長。督率本鄉之壯丁。各置器械。家演而戶習之。非其人則斥去弗用。仍坐妄舉者以罪。苟勝其任。則令有司優以禮數。免其徭役。使有感恩圖報之心。又何有聞呼不應。督救不前。反若有幸災樂禍之色者哉。

  汪煥曾云。力行保甲。是注考時必須之政蹟。然已成故事矣。往余聞會稽茹三樵先生。自述令南樂時。會歲歉。以舊無門牌。種種棘手。捐資設空白簿。備筆墨。每一地保。給簿一本。筆二枝。墨一丸。令將所管邨莊挨戶填註。閱三月另給一簿。複填一次。半年後乘便抽查。與簿記相符。乃捐資填門牌逐戶分給。頗覺實效。余謹識之不敢忘。比至甯遠。俗稱健訟。牒中鄰佑。率以數里數十里外左袒之人列名充數。縣無魚鱗冊。山原相錯。各以意爭。又多外籍流民。以墾山為名。潛留作匪。皆不易為治。因如先生教行之。令地保將管內四至接壤。及山多田多。有塘堰若干。橋梁若干。大路通某處。小路通某處。某土著。住己屋。業何事。某流寓。主何人。有無恒業。一一註入簿內。凡四換簿。始抽查無漏。然後發門牌。間有漏戶。亦皆具呈補給。不半年。無業之流民。莫為之主。冒充鄰佑者。可以按冊予儆。山原亦稍稍有界址可據。盜息訟簡。邑民稱便。

  管見偶存曰。竊盜之根。總在窩家。而與其拏窩家於破案之後。不如慎用鄉保。嚴查保甲。除窩家於無案之先。緣久慣窩盜之人。藏匿鄉村。其黨羽既眾。耳目必多。一經獲賊到案。窩家非聞風遠颺。即寄賍滅跡。不惟窩家查拏不到。並已獲賊人之真賍確證。亦不可得。反致犯供易翻。案情難定。於公事實無裨益。各州縣向立牌甲。原為稽查戶口。使匪徒不得匿跡而設。若不慎選得力鄉保。認真稽查。僅於地方官道途所經。勘驗所臨之地。偶一點驗抽查。往往官來則虛應故事。官去則置之高擱。仍屬於事無濟。是必須慎選得力之鄉保。專責以稽查戶口。盤詰往來。使窩匪無聚集之區。宵小失逋逃之藪。方為於事有裨。但此等苦累招怨之役。又係公正殷實者所不願充。是在地方官剴切曉諭城鄉紳士商賈。臨事為議辦公貲斧。不令耗其己產。事後為之主持公道。不令受人欺侮。地方官亦祇任以稽查盤詰之勞。而不苦以奔走下賤之役。彼亦何憚而不應選趨公乎。如此慎擇得人。則遇事必能破除情面。拒絕賄賂。不致有徇隱袒庇之弊。使之驅逐窩屯。絕盜之根。禁止娼賭。斷盜之媒。總可期其得力。地方官再於其因公來城之日。隨時傳見。或於公務之暇。各按鄉鎮輪流呼喚來署。每日或兩三起。或四五起。約計一歲之間。可以傳喚周徧。識認熟悉。每見則詢以地方之有無兇盜事端。匪徒之有無出沒窩藏。以及年歲之豐歉。風俗之儉奢。和顏悅色。開誠布公。使之有愛戴之意。而無畏縮之情。是蓋推地方官一人之心。置於鄉保千百人之腹。聚鄉保千百人之見聞。為地方官一人之耳目。近搜遠訪。旁勾互稽。何患竊案之不破。賊窩之不除也哉。故清盜之源。要在查保甲得人也。